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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行不行,&rdo;我急急打断,&ldo;在这个国家里,砍树要先申请,尤其是老树大树,不能说砍就砍的。
&rdo;
&ldo;可是,这树是在我们自家院子里‐‐&rdo;
&ldo;自家院子里的树你也没有自由说砍就砍,树,是国家人民共同的财产,懂吧?&rdo;
&ldo;啊,&rdo;伊兰在那头说,&ldo;咱们澳洲也有这个法那个法的,可是没人太认真‐‐&rdo;
&ldo;那是因为你们澳洲人,&rdo;我笑了,&ldo;是犯人的后裔呀……&rdo;
伊兰显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很认真地说,对,来德国半年,使她深刻体认到澳洲人无法无天的个性,十足罪犯的坏胚。
然后我们彼此唱和地抱怨:是啊,德国是那么一个不自由的国家,人民没有脱序、违法的权利,简直令人苦闷极了。
7
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是婆婆:&ldo;考虑半天,这个周末不能去看你们,准备时间不够……&rdo;
可是,现在才星期三呀,只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带支牙刷来不就完了吗?
&ldo;不成呀,我的花要找人浇。
玫瑰正要剪枝,干洗店的衣服要取回来,清洁妇星期四要来……&rdo;
又来了。
老人家简直像加了热的年糕,黏糊糊紧紧粘着锅底,很难把他们从家扯开。
&ldo;我们年纪大了,总是慢嘛。
&rdo;她说。
我熟悉另一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却具有后备军人枕戈待旦的弹性,随时待命开拔。
那是我的中国父母。
有一次,我从台北打电话到合南,请七十来岁的父亲得空时北上一趟,处理一点小事。
搁下电话,几个小时之后,门铃响,父亲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行李‐‐一只皱巴巴的塑胶袋,看起来包过青菜包过旧鞋而现在里头装着一套换洗的内衣裤、一支牙刷、一本书。
他很高兴地望着我笑。
又过了几年,但我知道,若是我现在拔个电话回台湾,请父母搭下一班飞机来德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动身。
真正需要的时候,他们只要拎起一支牙刷就可以到天涯海角;真正需要的时候,没有牙刷也能走。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的德国父母非有万全的准备不贸然行动,而我的中国父母,在四十年的安定岁月之后(四十年的人生,不能算短吧?!),仍旧能适应万变、说走就走,像个一无所有、无牵无挂的&ldo;罗汉脚&rdo;?
8
台湾人的个性中有一种惊人的弹性。
用杂志和砖头修理木床的权宜之计,是一种弹性。
&ldo;将就点吧!&rdo;我们常说。
&ldo;过得去就好!&rdo;我们常听说。
把滚动晃动的抽屉摆上卡车哐当哗啦地搬家,是一种弹性。
&ldo;没关系啦!&rdo;是我们的口头禅,&ldo;请裁请裁啦:&rdo;是最友好的用辞。
抓起一支牙刷就可以浪迹天涯,是一种弹性。
&ldo;四海为家嘛!&rdo;大家彼此安慰,拍拍各自的肩膀。
这种弹性像水,碰到山就往谷底流下去;也像草,砥到石砖就从缝里钻出来。
街市灯海太令人眼光缭乱了吗?槟榔小贩就装置更刺激人耳目的警用灯。
高速公路上堵车了吗?路肩就成为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