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官话倒是好听得很，不带半点南方的口音，周仁才提笔记了几行，就抬眼看了看陈若弱，看上去有些征询的意思，&ldo;嫂夫人，这些不用记吧，就是拿到堂上做供词，也没有判处的罪名。

&rdo;

&ldo;买卖良籍给人做妾，没有罪名可以判吗？&rdo;陈若弱惊道。

周仁熟读大宁律，闻言点点头，看了一眼红仙，补充道：&ldo;父母买卖子女合乎法理，所谓瘦马……那些人家从父母手中将幼女买来，以收养为由教养她们长大，送进商贾府邸做妾也是以收取聘妾礼为幌子，并无违法之处。

&rdo;

红仙的脸色有些发白，急急辩解道：&ldo;她们还会把挑剩下的次品卖进妓院！

&rdo;

周仁露出了一个同情却又无奈的神色，&ldo;父母买卖子女是合法的，按大宁律，养父母只要能拿出供养孩童五年以上的凭证，就等同父母。

&rdo;

陈若弱的眉头拧了起来，周仁的笔端在砚台上磕了磕，见一院子的人都是一副惶惑难言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只是他刚要说话，就听陈若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说道：&ldo;但是之前又没有人把这些事情捅给朝廷知道，律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圣上那么英明，只要了解了前因后果，一定能做出公正的判决。

&rdo;

周仁一愣，陈若弱对他笑了一下，说道：&ldo;周公子只当帮我个忙，把这些女子的冤屈记下，圣上是个好人，他见到难民苦楚，就派人来查，要是知道了这些，肯定也会做些什么的。

&rdo;

红仙的眼泪糊在脸上都发干了，嘴唇微微地颤着，似乎有些不信地重复了一遍，&ldo;……圣上？&rdo;

陈若弱认真地点了点头，看了红仙一眼，觉得她和喜鹊形容得一点也不像，就对她笑了笑，说道：&ldo;淮南道的难民逃到京城，正好撞到圣上微服私访民情，才有了这次派钦差来查案，你别怕呀，这次的事情他老人家一定会管的！

&rdo;

周仁嘴角微抽，看着陈若弱一脸的认真，只觉得她和那些朝上厚着脸皮拍龙屁的大臣是一家的，区别在于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圣上是个天大的好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陈若弱哄过来了，红仙擦干净眼泪，把自己的经历统统讲了一遍，其余的女子也都一一上前来，周仁才记了五六个人，外头就有通报，说是钦差大人回来了。

顾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走时只带了两个随从，回来的时候后头却跟了一大帮穿得破破烂烂的乡民百姓，陈若弱才迎出来，就被喜鹊惊叫着拿帕子盖住头脸。

&ldo;周虎周豹，去把这些乡民安置在官驿的空房里，过午我要带到公堂上，让他们把今天说的话做个口供……罢了，你先带他们去洗个澡，吃些东西，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

&rdo;

周豹连忙应了，周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被顾屿带回来的乡民，也跟着点了点头，两兄弟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不用怎么吓唬就是一身的凶气，这些乡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瞧着也可怜得很，几乎没怎么费工夫，就像一群小鸡崽似的跟在周虎周豹两兄弟后头走了。

周仁从陈若弱身后转出来，对着顾屿露出一个假得不行的笑，还作了个揖，&ldo;方才来串门，替嫂夫人做了一早上的苦工，文卿兄可再没有理由拦着开余蹭一顿饭了吧？&rdo;

顾屿收拢手里的折扇，笑了笑，还没说话，陈若弱就把脸上的帕子揭了，几步跑到了他的身边，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心疼地说道：&ldo;怎么把脸晒得这么红，你去哪儿了？饿了没有？忙活一早上，我都没来得及做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