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楚他们的神情，三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满脸都是惶恐。

他们都很自私，把老鬼一个人丢在河道里镇河几十年，可能他们不会想到，时隔这么久，老鬼还会重新现身。

&ldo;大哥，总有几十年都没见了，你还好?&rdo;

&ldo;兄弟们时常都会念叨的，挂念的很。

&rdo;

老鬼默然不语，静静站在原地，听着几个老家伙一串一串的肺腑之言，过了很久，他才抬眼看看对方，道：&ldo;老子镇河的时候，你们这些话，都是说给谁听的?&rdo;

几个人立即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面相觑，尴尬的老脸通红。

老鬼没有继续挤兑他们，抬脚带着我走到了大桌的上首，坐了下来，我没有位置，就站在他身后。

大略扫了一眼，屋子里除了几个跟老鬼同辈的人，剩下还有几个年轻的，可能是宋百义的儿子孙子，除此之外，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保养的很好，这应该是唐家的人，唐家断后了，老辈子一死，就轮到外姓的女人当家，按照七门的规矩，其实已经不算是正经的河凫子家族。

&ldo;别的废话，老子不想说了，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揪着不放，显得老子心眼小。

&rdo;老鬼毕竟是七门中长门的庞家，平时不怎么看的出来，但是七门齐聚，他隐约就有了一种过人的气势。

&ldo;大哥还是当年的样子，不见老!&rdo;

&ldo;大哥的气度，做兄弟的一辈子都赶不上的。

&rdo;

几个老家伙因为理亏，都显得心虚，陪着笑奉承了几句，然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屁股都不敢坐稳，只压着半边椅子，反正看上去可笑的很。

倒是宋百义的两个孙子大大咧咧，扫了老鬼一眼，自顾自的喝茶。

&ldo;上次的事，老子跟老五说的很清楚了。

&rdo;老鬼可能也不耐烦跟人打哈哈，想赶紧把事情说完：&ldo;七门散了这么久，如果没事就算了，老子也不想管那么多，但是现在不行了，事情要命，老子也不得不出来活动活动，你们都清楚了吧?老子要老六的孙子，做七门大掌灯。

&rdo;

&ldo;大哥，这个……按规矩说吧，您是大哥，又是七门的长门，选谁做大掌灯，咱们没话说，只不过……&rdo;宋百义想了想，道：&ldo;只不过上次说的那个事情，就是，天崩的事情，大哥确定瞅准了么?&rdo;

&ldo;老子会没事骗你们?&rdo;老鬼的情绪不怎么好，皱着眉头道：&ldo;这事的分量，别人不清楚，你们几个老东西心里应该有数!天崩真的到了，有什么后果，自己掂量吧!&rdo;

☆、第三十五章三刀六洞

几个老家伙可能都知道老鬼的脾气，不会撒谎，所以老鬼斩钉截铁的确定自己的话，他们立即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彼此对视了一眼，神情变的很不自然。

我在后头看到他们的表情，心里越发对天崩感觉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事?让这些早年间提头泼命的草莽汉子都忍不住变色?

&ldo;大哥，这个事情要是真的，你这次出来，打算怎么办?&rdo;宋百义又问道：&ldo;大掌灯，按理说应该是你做的。

&rdo;

&ldo;老子不做，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rdo;老鬼瞥了瞥他，道：&ldo;怎么?老子说话是不是不算了!说了，老六的孙子来做大掌灯!&rdo;

老鬼一发脾气，几个老家伙就都不敢出声了，但是宋百义身后的两个孙子却有点不服，瞥瞥嘴，其中年纪稍大点的那个忍不住插嘴道：&ldo;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什么大掌灯小掌灯的?说出去也不怕人家寒碜。

&rdo;

老鬼的目光立即就转到那个说话的人身上，听人说过，宋百义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家里养了两个男孩儿，其余的都是闺女，所以宋百义对这两个孙子宠的厉害，宋家捞财神，一般的人不愿招惹，两个孙子年轻气盛，平时跋扈惯了，他们没有阅历，可能总觉得老鬼老了，不把他放在眼里。

&ldo;大武!给我闭嘴!&rdo;宋百义当时就慌了，赶紧劝老鬼。

这些年七门一盘散沙，早年间的规矩丢的差不多了，若真是过去门规森严的时候，就凭宋大武两句不干不净的话，就得拖出去打个半死。

&ldo;现在的娃子，都这么没规矩?&rdo;老鬼看看宋百义，又看看其他三个老家伙，道：&ldo;你们的儿子孙子，是不是也这个样?&rdo;

&ldo;大哥你不要恼，下头的娃子们还小，不懂事的，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消气，消气……&rdo;宋百义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劝，老鬼不高兴，但还是收回了目光。

&ldo;我说的是实话，现在黄河滩外头是什么世道，你恐怕不知道吧?&rdo;宋大武一点都不胆怯，坐在宋百义身后的椅子上，道：&ldo;改革了，世道早就变了，你还在这里搞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老黄历，谁会买账?&rdo;

&ldo;混蛋!&rdo;宋百义刚把老鬼劝下去，没想到自己的孙子又开始大放厥词，他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更怕老鬼突然暴怒，一转身，抬手啪的抽了宋大武一个耳光，道：&ldo;给我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rdo;

这一巴掌抽的很清脆，但我在后头看的清亮，宋百义是在演戏，他当年也练过功夫，一巴掌下去看着抽的结结实实，其实自己孙子脸上连红印都没留下一个。

&ldo;怎么的!我说的是实话!&rdo;宋大武也恼了，呼的站起身，他身旁的宋小武也跟着站起来，兄弟两个都炸毛了，几乎扯着嗓子喊道：&ldo;说规矩!那就先说说，七门的老黄历，别以为我不知道，七门镇河，各家换班之前，那是要起香案拜老祖，七门七家一头，正经把接班的人送到河边，没祭祖，没接班，擅自出河，该怎么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