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机，他懒洋洋地靠进座椅里。

一只手枕到脑后，闭起眼，浅笑渐浮上他唇角。

补偿三天的工作行程眨眼结束，回国的时间定在了隔天清早，刘捷和陆深说起时，他沉吟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同意：“晚点再说吧。”

刘捷提醒他下周还有别的工作，陆深淡道：“我知道。”

至于晚点是晚多久，他没说，刘捷想想还是不问了。

入夜彻底结束工作后，陆深又租了车，独自一人驾车漫无目的地在异国陌生的城市街头游逛，不知不觉间到了封肆家楼下。

车停在上回一样的位置，他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才刚九点。

不确定封肆在外面还是已经回了家，到底不甘心，不想就这么回去。

随手点了根烟，夹在指缝间，他看向后视镜里自己疲倦无神的眼睛，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

别说封肆受不了，连他自己也厌恶自己这副模样。

时间一点一点滑过，十二点过时，依旧没有看到封肆的影子。

总不会每次都运气那么好，刚好能等到他，陆深轻出一口气，犹豫之后给封肆发了条消息。

等了半小时，那边没有回复，他趴到方向盘上，疲惫耷下眼皮，又跟上次一样，渐渐睡了过去。

在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睡好，陆深在迷迷糊糊间又做了梦，他梦到黑暗的地下室，腐朽刺鼻的味道，然后是血，和恶臭的腐尸。

恐惧和阴霾逼得他无处可逃，场景又倏然转换。

热带的风拂过面颊，头顶是艳阳天，前方一时是粗放狂野的荒漠，一时是热情奔放的原野，他的身边多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在那短暂而记忆鲜活的三个月里，一再让他晕眩、沉沦，成为他的救赎。

可他终究还是被那些阴影吞埋，从此以后他的世界再不见烈阳，只有漫长无尽的冷雨和冰寒。

钻进骨缝里的寒意将陆深拉回现实，窗外下了雪，时间也只过去了一点，封肆始终没有回他的消息。

天色熹微时，陆深再次睁开眼，是被人敲车窗叫醒的，窗外是位相貌和蔼、东方面孔的妇人，担忧看着他，手势比划示意他开窗。

陆深落下车窗，对方用英语问他：“先生你还好吧？我刚出门时就看到你睡在这里，回来见你还在这，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陆深大约是被人突然叫醒有些怔神，盯着妇人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一时忘了反应。

对方以为他听不懂英语，试探着改用中文问：“先生，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陆深这才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跟人道谢：“我没事，谢谢。”

妇人放下心，提醒他：“不要在这里睡觉啊，天气这么冷，小心感冒了。”

陆深脱口而出：“请问您认识封肆吗？”

对方一愣，然后笑了：“你是来找封肆的啊？我是他妈妈。”

果然。

面前这位封妈妈长了一双和封肆、封婷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没有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