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节

镜花水月，不过人指间烟云

是仍然忧郁的天空。

无言的风把窗户纸吹得“哗啦哗啦”

响，一把小口琴，被我吹得干巴而无生气。

苏芮在唱她《亲爱的小孩》：“我亲爱的小孩，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我唱不出什么，只能写点惨不忍睹的文字。

我心里有无数的想法，这些想法总在不经意间就蹦到我的脑海里，可当我试图将它们落在纸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把这些断断续续的想法串联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变得不会写文章了。

就像现在，我一直在思考要写个怎样抓人眼球的开头，结果却越写越苍白、越写越寡淡无味。

或许我一辈子都会拿“写作”

当个由头，虽然写不出什么，但是期望和自尊又无时无刻不在激励我写下去，写下去。

知道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会溅满奋斗者的血泪，然而，在以土地为生命的同胞中间生活，文学，显然与他们格格不入，离他们的包谷棒子相距甚远。

要开镰了。

母亲做了又细又长的刀切面，说是“开镰饭”

，祈愿今年旗开得

胜，细水长流。

已经有好几家开启了夏收农忙模式，虽然不多，也就割了几块得病提前干死的麦子，但是看着黄熟的麦田里兀自冒出一个个桃形的“麦垛”

时，看着它们大大小小地立在各家的田头，一种丰收的喜悦气息，就渐渐在村子里弥漫开来。

一入伏，太阳就像加了压，热气挡也挡不住，咕嘟嘟地，这边按住那边出，那边按下这边又冒了出来。

但凡有阳光的地方，似乎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在漏火，呼呼呼地，径直从天空喷射下来，叫人怀疑后羿射死的那九个太阳是否又复活了？

赶着呢，以前还墨绿青黑的庄稼，这几天像是忽然听到了什么指令，麦芒一下子干匝匝地竖了起来。

那些晚生的麦胎，扬花灌浆没几天，现在也似早产的婴儿，被紧追慢赶逼到了手术台上。

每一个利剑似的芒尖都向天戳着，每一粒饱满红润或干瘪憔悴的麦子，都在金色的麦浪里挥舞着拳头，使人无端联想起母腹中淘气的小鼓手。

于是，农家院里开始有了清脆的磨镰声。

镰刀是新买的，磨刀石也是新买的，那种铁石相碰的激越声，叫人生出了无限的希望与豪情。

站在田埂上，热浪扑面而袭。

麦田里弥漫着新麦的气息。

虫子多得连脚都没地方伸。

随手折一根麦穗，两手一搓，吹去麦芒，那一粒粒紧鼓鼓、胖乎乎的麦粒就应运而生了。

没有鲜花、没有仪式，只有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就简单发出了夏收的讯息。

田里一点风也没有，麦子静立着，似乎能听到麦穗“嘣”

“嘣”

的爆裂声。

抬头看天，觉得某些云块暗藏杀机，面露凶险之相。

早晨还妩媚笑着，中午就虎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它八百吊大钱。

有经验的“老扁头”

就会捋着胡子相劝：“割吧，天气不太好，能割就趁早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