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只碗都底朝天了，郭浣见段成式的脸上有了点光彩，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过去。

&ldo;这是什么?&rdo;

&ldo;是飞天大盗的案卷。

&rdo;郭浣殷切地说，&ldo;你就随便看看，好不好?&rdo;

&ldo;这不是京兆府的公文吗?你这都弄得出来?&rdo;

郭浣&ldo;嘿嘿&rdo;一笑。

别看这小胖子外表憨厚，也有属于他的狡黠。

比如能把父母哄得言听计从这一点，段成式就望尘莫及。

段成式横了郭浣一眼，将案卷塞进怀里。

郭浣大大地松了口气。

段成式又对着雪花出了会儿神，突然问：&ldo;圣上最近怎样?&rdo;

&ldo;圣上?没怎么样啊?&rdo;

&ldo;你阿母还时常入宫吗?&rdo;

&ldo;当然啦。

&rdo;

&ldo;那她有没有提起圣上的情况?比如说，圣体安康与否?或者……&rdo;段成式思忖着道，&ldo;性格是否有什么变化?&rdo;

郭浣被问糊涂了：&ldo;性格变化?没听说啊。

只听说最近越发暴躁了，动不动就要砍人的脑袋，连韩夫子都差点儿被问斩咯。

哎，其实也没真杀了谁。

圣上就是这样，脾气发完也就好了。

至于圣躬嘛……你知道的。

&rdo;他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做出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比画着往嘴里一送，又朝段成式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ldo;行了。

&rdo;段成式说，&ldo;你要我帮忙的这件事，我得再想想。

明天你看完佛骨，就去东市的老地方等着，咱们在那儿碰头。

&rdo;

郭浣心满意足地走了，段成式又把自己关进房中。

他仰面躺到榻上，但只要一闭起眼睛，那个可怕的夜晚便扑入脑海之中，赶也赶不走‐‐

就在五天前，为了追赶一头负伤的山猪，他们纵马奔入了骊山的最深处。

严冬的天黑得特别快，当山猪终于被矛刺穿脖子，倒地不起时，密林中已经暗得辨不出路径了。

因为有多次骊山围猎的经验，所以大家并不慌张。

扈卫点起火把，围护着猎手和猎物，由猎犬带头向山腰处奔去。

密林豁然而开，月光照在一整片绵亘起伏的宫阙上。

犬吠声声中，还能听到泉水汩汩流动。

这里便是他们夜猎骊山的宿营地‐‐华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