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后的几个月内，他症状开始逐渐显露，研究所的后期跟踪人员发现他情况恶化，便依照协议，将他带回治疗中心，成为救治的对象。

当然治疗的成功率并非百分百，但&ldo;妄想症&rdo;这一块，比起脑神经损伤、精神分裂之类的算是轻微了，治愈率也大得多。

&ldo;每一次接任务，都让我觉得自己当初破釜沉舟地选择接受脑域开发，又险死还生地成功了，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rdo;卫霖看着半死不活的患者，忍不住感叹，&ldo;要是再来一次，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rdo;

说归说，可他也知道如今人口膨胀严重、空间与资源匮乏，生存压力与日俱增，如果不接受脑域开发，进化出更强的精神力量，就缺少生存竞争力，迟早要被这个世界淘汰。

白源抓住了报复的机会，微微冷笑：&ldo;愚蠢的人才寄望于幸运。

&rdo;

卫霖刚才是有感而发，难得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句人话，不想依然受到毫不留情的人身攻击，顿觉对方就像一条黑漆漆的沟渠，深且臭不可闻，别说明月光了，高压氙气灯都照不进去。

当即反唇相讥：&ldo;在白先森眼里，大概除你自己以外，所有人类都愚蠢吧？阁下何不乘风起，插翅直飞外星系？&rdo;

这回他误打误撞说对了。

白源的确时常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站在与普罗大众截然不同的精神高度上，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唏嘘，看着周围的人说傻话、做蠢事时，智商上的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但他自觉并没有帮助这些人提高思维水平的兴趣和义务，也没有哪个人值得他耗费精力去点拨提醒，于是通常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

正如眼下，他不想跟卫霖打无意义的嘴炮，只在心里不屑一顾地冷哼。

卫霖见白源不吭声，认为自己的口才再次压了对方一头，任务当前，也就不趁胜追击了。

转头见投影下方的进度提示变成：虚拟世界构筑中……5，他把双手往衣兜里一插，拖着脚步往内间去。

白源也举步进入房间。

里面几名工作人员忙碌地操纵程序、监控进度，白色电极舱已经打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感应接口，等待着与人类大脑对接，再将脑电波化作电脉冲信号，发送到智能光脑构建的虚拟世界中去。

卫霖脱掉外衣，下腰扭脖子地做了几节体操，疏于锻炼的关节呻吟似的发出轻响，嘴里嘀咕道：&ldo;每次都觉得自己像个要下矿井的挖煤工，总担心啥时候一塌方，就给交代在里面了。

&rdo;

旁边一名容貌温婉的女监控员听见了，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ldo;我们会时刻关注着，一旦发现精神&lso;陷落&rso;，就会在离你们最近的安全点开启&lso;引流通道&rso;，把你们安全带出来。

&rdo;

&ldo;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安心多了。

&rdo;卫霖笑吟吟地走近她，指了指她胸前的工作铭牌，&ldo;新来的？叶含露……名字真好听。

&lso;叶含浓露如啼眼，枝袅轻风似舞腰&rso;，你爸妈一定是古典文学爱好者，给女儿起了个这么清丽脱俗的名字。

&rdo;

女监控员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ldo;你也读白诗？我有本纸书，是二十年前的旧版……&rdo;

卫霖顺水推舟：&ldo;这年头能静下心读纸书的女孩子不多了。

我一直想看旧版的白诗斋批，可惜总买不到。

&rdo;

女监控员脱口道：&ldo;我可以借你看。

&rdo;

卫霖瞟了一眼白源，发现对方早已躺进电极舱，金属舱门事不关己地闭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