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莫愁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

眼前的阮语极尽忍耐，即便是抽噎也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

莫愁眼看着阮语颤抖的双肩，火也消了大半，还在并不宽裕的良心之中生出了一丝愧疚，就事论事就好，何苦戳人伤疤呢？

&ldo;那个……对不起啊，我这话说得过了，我道歉。

&rdo;莫愁依旧揉着太阳穴，&ldo;但以后绝对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了，广寒那小崽子嘴上没毛，你不能全信他的。

&rdo;

阮语点点头，哽咽道，&ldo;饿了吧，我给你做点饭去。

&rdo;

说罢还没等莫愁回应，便捂着脸跑开了。

莫愁一身疲倦，本欲先回屋睡一会，可如今这情势，不敢睡了。

她知道阮语敏感，这会更不敢把她当丫鬟使了，便咬着牙也跟到了后厨来，帮阮语生起火来。

&ldo;你……还记得香雪么？&rdo;莫愁说这话一来为探求真相，更主要也是为了缓解尴尬。

&ldo;香雪？不认识。

&rdo;此时阮语眼眶和鼻尖皆是通红，说话瓮声瓮气的。

&ldo;那……阮姨娘呢？&rdo;

&ldo;阮……姨娘？&rdo;阮语放下手里的锅铲喃喃自语，&ldo;想不起来，可又感觉好像……不不不，想不起来了。

&rdo;

&ldo;那你总知道自己是在哪家妓院吧？&rdo;

&ldo;嗯，教乐坊……&rdo;阮语趁莫愁还没说话，赶紧道，&ldo;我会弹琵琶，还认得字能读诗唱词，所以是雅伎。

&rdo;

莫愁见她如此惶急的解释，也便更心疼了。

凡夫俗子不过朝生暮死的人生，也尽是变幻无常。

哪怕托生得不错，做得几年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富贵也不见得永伴终生，昨日仍是座上宾，今日已为廊下婢，灾祸不过转瞬即至，一夕之间便断碎沉沦，永劫不复。

朱颜易老，恩情易断，功名易损，富贵易变，生生死死不过转瞬间，任何身外之物都犹如悬丝坠器，安得世世长久的道理？

可饶是如此境地，阮语依然如此敏感地守着这份并不值钱的清高，莫愁心底一时空落落的。

自己呢？千回百世，不老不死，生从何来，死往何去？

莫愁拉着阮语道，&ldo;昨日之日不可留，既然已是前尘过往，索性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