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他想。

他看见自己每个字都像烧红的利刃扎进内脏，然后从张博明身上剜下一片片焦糊了的血、熟透了的肉，复仇的快意从未像那一刻充盈胸腔，让他轻快得要飘起来。

‐‐他当然能飘起来。

他已经被那利刃千刀万剐了十年，肉剔干血流尽，轻得连全身嶙峋骨架都化作了灰烟。

&ldo;我只想告诉你我为什么能站在这里……&rdo;

&ldo;……我只想告诉你我为什么能那么幸运。

&rdo;

风声如涨潮般席卷天地，穿过病房铮亮的玻璃窗，潮水中夹杂着一声声绝望到嘶哑的恸哭。

但吴雩有些恍惚，他一时分不清那哭声来自张博明，还是他自己。

&ldo;是，&rdo;他轻轻说，&ldo;我得找他……要个说法。

&rdo;

&ldo;张博明没想到你仍然对十年前的往事耿耿于怀，也根本给不出任何说法，索性选择了自我了断？&rdo;步重华无法从吴雩平静到有点木讷的表面窥见丝毫端倪，但总感觉这逻辑非常不对劲：&ldo;然而上级却觉得，张博明之所以选择自杀，跟你卧底期间那些说不清楚的问题有关系？&rdo;

&ldo;我不知道他自杀跟我有没有关系。

&rdo;吴雩沙哑道，&ldo;当时他表现得很后悔，但不到要寻死的地步，所以当晚林炡告诉我他从医院楼顶上跳下去了的时候，我一时都不敢相信……他的二级英模证书本来都已经批下来了。

&rdo;

步重华从警十多年，参加过评级最高的行动是集体一等功，这已经是非常厉害的资历了，很多省部级领导在他这个年纪都未必有这样的成绩。

但当年的卧底行动却可以一下报上两个英模，其规模之巨、烈度之大、意义之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张博明这一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自己解脱了，可却把吴雩害惨了，甚至说把他千辛万苦挣来的下半生整个毁掉了都不为过。

&ldo;开始我真的想不到他为什么会死……不过后来觉得有点明白了。

&rdo;吴雩黑白分明的眼珠一瞥，轻飘飘落在步重华肩膀医药绷带上，旋即又移开了视线：&ldo;他可能真的就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吧。

&rdo;

&ldo;他就是那么高傲的人&rdo;？

步重华反应快得可怕，几乎在电光石火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吴雩说他跟张博明相像，为什么对他挡刀却没有丝毫感谢，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他伤情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