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杨南星还未接话，身后的周齐光忽然将一摞文书扔到了林老翁的面前，淡声道，声音里掺着寒意，“亲生的？这官府的文书上写着老先生未有婚配，既然不曾娶妻，何来亲生孙女一说？”

见到地上的文书，林老翁脑子嗡嗡的，又被他的质问吓一跳，忙低声快速道，“老朽确实曾救过一个女孩，但前两年因突生怪病，我便将人卖给了人牙子，换了银子看病了，”

“如今人在何处，老朽也不清楚，”

“卖给何处的人牙子，可记得？”

“老朽只记得那人牙子婆子自称是为皇亲国戚买丫鬟，其他的，老朽也并不知道。”

“可记得那婆子是在何处带走的人？”

“就上京城城门外的茶亭，当日买了许多女娃，”

林老翁问一句答一句，不敢有半句谎话，

杨南星看了周齐光一眼，正想提出回城寻找，周齐光忽然问了一句，“女娃身上可有一块桃花形状的玉佩？”

林老翁一愣，喃喃道，

“是啊，从小带着的，可宝贝着呢，要不是她不拿出来，老朽也不至于卖了她，当了玉佩更好，”

说到后面，林老翁见周齐光眼神越发凌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问到了关键信息后，事不宜迟，周齐光与杨南星即可快马赶回上京城，按林老翁所说的，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人牙子，是个长期与上京城内各达官贵人合作的主，见到两人，不敢含糊，拿出了近两年买进来卖出去的丫鬟的名单，很快锁定了他们要找的人，几经辗转，小丫头被送到了上京城内某员外家里，

经过人牙子的描述与比划，周齐光几乎确定，那丫头便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小桃花，去接人的路上，不知怎么，周齐光忽然感到了几分想退缩的感觉，他忽然不敢去接“小桃花”

了，若是接回了小桃花，在小桃花与江子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这些日子，他几乎日日与江子陶相处，尤其到了近两月，他能明显感觉到，当自己与江子陶共处的时候，自己会很放松，但是他不知道，若是接回了小桃花，回到府上，他该怎么同江子陶解释，思绪纷乱，他忽然叫住了杨南星，

“人你去接，然后带到我在京郊的别苑也安顿下来，”

“等过了这两日，我在去看她，”

杨南星对他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很奇怪，不过他更想早点见到妹妹，便也没多追问，很快答应了下来。

两人就此分开，周齐光骑马回府，到王府时，正好快赶上晚膳的时间，因打算告诉江子陶有关小桃花的事，他来不及换衣裳，也没让人通报，匆匆往芙蕖院走，也因此，江子陶见到他走进院子时，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41章

今日的晚膳气氛有些沉闷，江子陶方才见到周齐光的时候，她最初是惊讶的，跟着是惊喜的，随即又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有几分不对劲儿，所以晚膳开始后，她因着摸不准周齐光的心绪，看他似乎若有所思，便也没有替他夹菜，怕扰了他。

周齐光来时想与江子陶说些什么，但临到了点，却又忽然开不了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纠结，内心深处藏着莫名的不安，斟酌许久后，任然开不了口，两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桎梏，也因此，两人的交流少了许多，用完了晚膳，周齐光以要处理公务为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芙蕖院。

江子陶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眉眼低落，

离开芙蕖院后，周齐光去了他在京郊的别院，但并没有踏进去，只站在外面望着院子里，杨南星正在与面前的少女说着什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见少女一袭青色褂子，身量很瘦，脸上的神色很拘谨，小心翼翼的，面色到还算红润，但与他记忆中的人儿几乎已经完全背道而驰，他竟是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丁点小时候的影子。

他从来自负高智谋，此刻却摸不清自己如此瞻前顾后的举动，究竟是为何，明明一开始，他本就是因江子陶那双与小桃花神似的桃花眼而默认了她呆在他身边，如今却因她而怕去见小桃花，周齐光静静的盯着前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做何抉择。

日光稀薄，天色渐渐淡了下去，

杨南星安顿好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后，踏出别院便感知到周齐光的存在，他脚尖一点，运功飞至周齐光身边，与他一同望向对面的别院，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我竟然对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产生不了半分重逢的喜悦之情，你说，这是我太冷清了吗？”

待他话落，周齐光忽然回头盯着他，冷不丁出声，

“我也是，或者准确的说，我怕去见她，”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与杨南星的感叹有相似的意思，

闻言，杨南星脸上的神情微僵，他知道周齐光若非真的陷入了纠结，不会不用自称，这么多年，两人各自什么脾性，对方几乎是摸透了的。

“为何？”

……

“不知道，”

杨南星：“……”

“这么说，你是单纯的怕见到她，像近乡情怯一样的情绪，还是别的？”

“不是，不是近乡情怯，是怕见了人，以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

周齐光喃喃，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杨南星大惊，“她们？除了阿桃，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