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想怎么样，你不是从小就知道？”

男人近前，站到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儿子身前，微微抬眼勾着笑反问道。

“你是不是有病？”

顾为轩这几个字，是透着牙缝挤出来的。

男人哼笑一声，微微偏过脸，复又说道：“大概吧，你看你爷爷，如今不就在医院里过得很开心么？”

顾为轩觉得自己一口气哽在胸腔里，憋得难受，男人的这句话，让回忆悉数涌上心头。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坚决和你爸离婚。”

老人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道，“如果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你再怎么求我，我也要狠狠心带着你一起离开。”

男人坐在病床前，回忆起幼时抱着被他父亲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求她不要走不要和父亲离婚时的场景，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现在这样难道你们还不满意？”

男人说着，一把拉过站在身侧的妻子，抬头问道：“你今天身上穿的，背的，戴的，顶得上普通人好几年的薪水，你还不满意吗？”

女人拼命摇头，眼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惧怕。

男人放开了他，又转头问着自己的母亲：“我替你把那个疯子送进了他该待的地方，前两天我还去看过他，医生说他这么久了，还是不配合，看来真是病得不清，他狂躁的时候，只好给他用上电休克治疗。

你是不知道他看见我去时的样子有多可笑。”

男人说着又自顾自地轻声笑了一会儿，接着开口道：“所以我都为你做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不满意吗？”

“疯子……”

老人颤声道。

觉得这一时半刻想要改变眼前这人的想法，大概是不可能了，转而对着儿媳道，“你要是不想小轩变成他这样，你就和他离婚带着儿子走吧。”

小男孩带着哭腔喊了声奶奶，摸了摸老人枯瘦的手背，又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透着希冀。

只是年轻女人躲闪的眼神，终是让他失望了。

女人想得很简单，自己爸妈为了生个儿子，一连串生了她们好几个姐妹，自己从降生到成年，都是不被期待的那个。

好不容易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

，被这么个在外人看来条件好得没话说的男人看上了，还生了个儿子，让她从一个扔在人群里就翻找不出的草芥子，变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如果靠自己，她现在有的一切，这辈子可能都企及不到，所以……

当病床上的老人最终没了生气，许是触到了男人仅剩的那一丝柔软，伸手揽过一侧的儿子，埋在他窄小的肩窝里抽噎了起来。

小孩从来没被自己的父亲这样抱过，一时间有些怔忪。

“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

男人用暗哑的嗓音状似呢喃道，“你们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去做，我也不会那样啊。”

“小轩，爸爸一点都不快乐，我不想你和我一样，你乖乖听话，上完初中就不要去学校了，好好在家待着，爸爸以后的一切都是给你的。

爸爸都是为你好，爸爸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