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工厂常开会。

由管教员讲话，没有底稿，信口说。

对全厂犯人讲一些生产及改造情况。

有一次批评我，说：&ldo;有的人在这里面捣鬼，我告诉你，这样搞下去对你不利！

不要耍你那老一套，不行了，现在人民说了算……&rdo;&ldo;有的特务头子，不认罪服法，消极反抗，这是自取灭亡……&rdo;&ldo;有的人，我们掌握了他的材料，他还装作聪明呢，到时候，他就后悔了！

&rdo;类似这样的话，不止一次的在工厂犯人大会上讲，我装不知情。

别的犯人问我：&ldo;管教员说谁呢？&rdo;我说：&ldo;不知道哇！

&rdo;

有一天，找我到管教员室。

一个干部说：&ldo;我是东北公安局的，从沈阳来到长春，向你了解几个情况。

我到长春市局，那边对我介绍说你很争取，表现得不错。

&rdo;

我一看张管教员还在屋，就说：&ldo;市局的干部说我很争取，那是过去，他们对我最近的情况不知道。

我最近在这改造非常落后，表现很顽固，这一点对不起共产党对我的宽大，我很惭愧，犯了一系列的严重错误。

&rdo;

&ldo;犯错误不要紧，只要能改就可以。

改造也不是一个早晨就能改造好的，何况你在旧社会时间很长，下一些功夫，充实一些新东西，挖旧装新，不要闹情绪……&rdo;

这些话很温暖，东北公安局的干部水平高，态度也稳重，叫我心服。

他问我的一个组员陈东海的情况。

他拿出纸烟叫我吸，我不吸。

他说：&ldo;你吸吧，我负责。

&rdo;我就吸了起来。

最后他说：&ldo;咱们谈的问题，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明天上午我还来。

&rdo;

我回来，感到共产党的干部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很能办事，有的就能打官腔。

也难说，出身不同，资历不同，年龄不同，看法不同，强求一致是不可能的。

我把过去所接触的干部都回忆一下，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干部如公安局赵处长与我们谈话，也不吵，也不嚷，和颜悦色的，一句一句的说。

他对陈牧说：&ldo;你这样不正视自己，将来不很好……&rdo;最后，还不是枪毙了。

声音虽然低，话有力量。

但有些人大喊大叫，一听没有什么叫人信服的东西，气得他自己都发抖。

改造也凭运气，遇到一个好的管教员，本着改造社会，改造人类的伟大宏愿，那自己就能占便宜。

否则，就要吃亏。

共产党伟大，毛主席伟大，犯人的事还不凭这些管教人员考核。

不要说他有偏心，就说他理论水平低，形而上学看问题，那就要有出入。

这些事共产党中央能知道？毛主席能知道？犯人敢怎么样？还不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张管教员的眼中，关梦龄是个老特务，最大的坏东西，没有比他再坏的了，他是长春监狱的定时炸弹，他的一言一行都有破坏改造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