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顾折活到了八十多岁，是寿终正寝的。

他病了的消息一传出去，收养的那个小崽子就赶了过来，明明都已经是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大人了，却在进病房的一瞬间哭得像是刚刚被他们带回皇宫的时候。

“父亲——小爸爸呜呜呜！

！”

顾折嫌弃得不行，但是到底是亲手抚养长大的崽子，看他哭得挺惨的模样绞尽脑汁找了两句话安慰他。

不过他没想到，这崽子半点都不懂事，他越安慰就哭得越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顾折看不下去了，挥了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把人赶出去了之后，病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季绵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他们都很清楚，以顾折现在的身体情况，可能过不了今晚。

年迈的alpha伸手握住了他的oga的手：“绵绵。”

他咳了两声，眉眼间的疲倦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惊心，他不知道了想到了什么，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我要走了。”

季绵抿了抿唇，垂下眸看着他留有许多针眼的手背，没有说话。

顾折自顾自地继续说：“绵绵，你以前答应我的，你会一直陪着我，现在，我要让你食言了。”

他面前的oga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点反应，抬眸看他，那双澄澈的眸子十年如一日，看过来的目光和当年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看着顾折，喉结微微动了动，才认真地轻声反驳：“没有。”

“还有下一世。”

顾折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慰他，刚想笑，却开口就是一串长长的、有些嘶哑的咳嗽。

咳完了，他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散，跟季绵对视了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些浅浅的遗憾。

他低声问：“季绵，人这种生物真的好自私。”

季绵不懂他的意思，微微歪了歪脑袋。

顾折看得又笑了笑，慢慢地伸手像是往常一样地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

“我当初对你所有的期望就是，你不要离开我就好了，现在我要死了，心里面竟然想的都是，你要是喜欢我一点就好了。”

季绵犹豫了一下，心里面十分罕见地浮现出了一点微末的不忍心。

他在想要不就说个喜欢他，让顾折走得安心些，等他犹豫完，准备开口的时候alpha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不用骗我。”

感情这种事，是真的很难被骗到的。

他不想自欺欺人。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放在心里几十年的人，各种情绪突然涌了起来，一时间，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跟oga说，但是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算了。

他捏了捏oga的手指，轻声道：“绵绵，我要睡觉了。”

季绵动作一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