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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尖声大叫。
演义蹲下去凑着门fèng朝外望。
大宅里站着一群长工和女佣。
他们似乎有一件好事高兴得跟狗一样东嗅西窜的。
演义想他们高兴什么呢,演义用拳头砸着门,门疯狂地响着。
他看见天空里暮色像铁块一样落下来,落下来。
演义害怕天黑,天一黑他就饥肠辘辘,那种饥饿感使演义变成暴躁的幼兽,你听见他的喊声震撼着1930年的刘家大宅。
演义摇撼着门喊:&ldo;放我出去。
我要吃馍。
&rdo;
有人朝仓房这边看。
演义想他们听见了为什么不来开锁?演义从他们的嘴形上判断他们在骂饿鬼。
饿鬼饿鬼早晚要把你们杀了。
演义用脑袋撞着门。
有个女佣腰上挂了一串钥匙走过来了。
两把铁锁落下来了,绛紫色的晚光迎面扑来,演义捂着眼睛摇晃了一下,那是因为光的逆差,你看见演义抓起一根杂木树棍顶在女佣的肚子上。
这是他对付他们的习惯(这个动作以后将重复出现)。
&ldo;我杀了你。
&rdo;演义说。
&ldo;别闹,大少爷。
&rdo;女佣边退边说,&ldo;快去看你娘生孩子。
&rdo;&ldo;什么?&rdo;&ldo;生孩子。
往后你更没用了。
&rdo;女佣摇着钥匙丁丁当当地逃去,回头对演义笑,&ldo;那是陈茂的种呀!
&rdo;
这一年演义八岁。
演义把杂木树棍插在泥地上,然后站在上面,他的核桃般的身体随着树棍摇晃。
暮色沉沉压在一顶小葫芦帽上。
头顶很疼,饥饿从头顶上缠下来缠满他的身体。
演义的耳朵突然颤了一下,他听见娘的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演义以为是一只猫在娘的屋里叫。
坐在红木方桌前喝酒的两个男人,一个已经老了,一个还很年轻。
老的穿白绸子衣裤,脸越喝越红,嘴角挂满腌毛豆的青汁。
年轻的坐立不安,腰间挂着的铜唢呐不时撞到桌上。
那是长工陈茂,你可以从那把铜唢呐上把他从长工堆里分辨出来。
他的一只手抓着酒盅,另一只手始终抚摸在裆部,那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动作,内涵丰富却常被人忽略。
&ldo;是个男孩,叫沉糙。
&rdo;刘老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