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越发响亮，天地间仿佛只得这一个声音，屋檐之下，雨水结成帘，将孤注一掷的妖怪与一群同她毫无瓜葛的人，鲜明地隔离开来。

第八章趸鱼（1）

楔子

它庆幸自己仍是一只妖怪，世上怕没有谁再跟它一样，做人也很快乐，做妖也很快乐。

天渐亮，雨未停。

司府上下手忙脚乱一夜，锅碗瓢盆无处不在，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饭厅里，司静渊的呼噜声跟外头的雨声一唱一和，他可能是头长得还不错的猪吧，能吃能睡，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也没阻挠他本能地抱住椅子腿继续睡。

桃夭抱了一杯热茶，无事人一般坐在窗前赏雨，旁边的柳公子边嗑瓜子边打呵欠，自己吃一颗，滚滚吃一颗，不给剥壳不行，要挨狐狸挠。

只有苗管家跟磨牙有焦急不安的神色，时不时走到门外看看，又一言难尽地回来。

焦点仍然在稳如泰山的司狂澜身上，有时真要怀疑他才是个妖怪，石头变的那种，否则无法解释怎么能有人可以纹丝不动地坐好几个时辰，除了翻书的手指跟移动的视线之外，哪里都是静止的，这等资质玩一二三木头人铁定是不会输的。

桃夭偷偷回头看他，翻个白眼，又转回头去。

一直是这样，你看他，他不看你，你问他，他不答你，离你那么近，但他就是在另一个谁都不能闯入的世界。

苗管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门口跑进来，掸着衣裳上的雨水，看了看司狂澜，觉得在他身上还是看不到任何可期待的改变，叹口气，转走到桃夭身边，小声说：&ldo;桃丫头啊，我怎么觉得……沈姑娘变色了？&rdo;

柳公子从口中吐出瓜子壳，故意大声道：&ldo;都下了大几个时辰的雨了，年纪又那么大，不变色才怪。

&rdo;

&ldo;啊？沈姑娘会有生命危险？&rdo;苗管家紧张起来。

&ldo;沈枫变成什么颜色了？&rdo;桃夭的声音比柳公子还大。

&ldo;白了好多！

&rdo;苗管家忙道，&ldo;跟失血过多的人很是相似。

&rdo;

&ldo;白了呀，白了没事。

起码还能再撑几个时辰，待她变成碳一样黑的时候，你再进来通知你家少爷给她收尸吧。

&rdo;桃夭尽量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确保顺利送达司狂澜。

苗管家皱眉，将桃夭扯到一旁：&ldo;还是不要等二少爷了，他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

你既是管辖妖怪的地方来的，难道还阻止不了外头那个小妖怪？眼看她白白送命，还是不行吧。

&rdo;

桃夭摇头：&ldo;我只管治病，她现在没病呀。

再说了你看她拼了那么大力气来求助，想来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我何苦坏了她的心意。

&rdo;

&ldo;澜澜啊漏水啦！

你不去帮忙我去好了！

呼……鸡腿好吃……&rdo;司静渊的梦话顺着他嘴边的口水掉出来。

见状，苗管家头痛地跑过去，轻轻拍了拍司静渊：&ldo;大少爷，莫在地上睡了，醒醒。

&rdo;

此时，司狂澜手中的兵书终是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略略闭了会眼睛，再睁开时，说：&ldo;让她进来，雨就不必下了。

&rdo;

&ldo;雨停了吗？&rdo;司静渊不知听成了什么，睡眼惺忪地从地上跳起来，擦着口水道，&ldo;让谁进来？&rdo;

这便是意外了，司家二少爷的决定历来比铁石还铁石，几时有过更改，苗管家愣了片刻，又笑着摇摇头，决定是铁石，人心却未必，司家的小阎王终究还是个绰号罢了。

桃夭嘻嘻笑出来，蹦跳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