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忍不住他的嘲讽：&ot;苏州人的摹仿性，最适合于做顺民。

&ot;（1938年9月8日《大公报》）

署名&ot;小小&ot;的记者对苏州人不甚公平，因为适合做顺民的，不只是苏州人。

同时在德国占领下的欧洲，&ot;顺民&ot;也不少。

法国、比利时，都有和德军合作的&ot;维新政府&ot;，更有巴黎和布鲁塞尔的金发碧眼&ot;美人第一线侍应&ot;。

我不知道的是，抗战胜利之后，苏州的&ot;顺民&ot;和那些&ot;美人&ot;怎么样了?

在法国，那些金发&ot;美人&ot;，还有和德国士兵堕入情网的女孩子们，被宪警和一些自告奋勇主持正义的人从家里头拖出来。

她们的头发和文革时代一样被剪剃成阴阳头或者光头，然后游街（别以为只有中国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剃剃头发不算什么;殴打、私刑、谋杀，才是真正的算帐。

据估计，大战后，大约有三、四十万法国&ot;顺民&ot;和&ot;美人&ot;被私下&ot;解决&ot;掉。

被杀掉的当然就没有为自己辩护的历史机会，那没被杀掉的，如果机运好，还有可能乘着历史的浪头翻身‐‐一个曾经为法国维琪政府效劳过的年轻人后来成了法国总统，那个人的名字叫密特朗。

你能想象汪精卫手下的什么处长成为今天中华民国的总统吗?

对&ot;顺民&ot;算帐最严苛的，是比利时。

四五到四九年间的军事法庭大量地审判&ot;顺民&ot;，程序草率而任性;辩护律师往往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匆匆判刑，能够证明被告清白的证物弃置不顾，证人则往往受到恐吓，甚至被驱离法庭。

在法庭外，私刑进行着;被指为&ot;卖国贼&ot;、&ot;比奸&ot;的人被强暴、被凌虐、被杀害。

在法庭内，重刑像奖品一样的发出。

被判刑者的妻子儿女一并入狱，财产没收。

只要在清算名单上的，不论判刑与否，都成为惩罚对象：不准上大学，不准任教师、记者，不发给护照，不能申请电话线，不能开银行户头……。

到五十年后的今天，比利时这个小国家还有五万人被褫夺公权，不能投票。

为什么比利时对&ot;顺民&ot;比其他欧洲国家都来得严酷呢?是比利时人对忠贞的要求较高吗?

翻开正义&ot;肃奸&ot;的表面，就可以看见下面虫蛀的肮脏的痕迹。

构成比利时国家的两个主要民族：讲法语的wallone和讲富来明语的fla。

后者一向处劣势，他们觉得自己的语言和文化都受到法语族群的压抑。

当德军在1940年占领了比利时时，许多富来明语群的民族主义者认为机会来了，他们可以用德国人的势力来制衡法语族的强势。

与敌军合作的&ot;比奸&ot;中两个族群的人都有，但是富来明族的参与动机与法语族的人非常不同：他们多不是纳粹主义的追随者，而是企图为自己族群争夺权力的民族主义者。

这些人下错了注。

德国败了，法语人坐在审判席上，算帐的时间到了。

这一个族群的&ot;义士&ot;是那一个族群的&ot;叛徒&ot;。

我真想知道，苏州的&ot;顺民&ot;和&ot;美人&ot;后来怎么样了。

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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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顾问与土著

外国顾问与土著

她一直在谈香港，这个红头发的女人。

她和丈夫在香港住了三年，刚回来。

谈到什么海滩，她说：&ot;那儿不能游泳，周末时全是natives&ot;。

她突然住嘴，转过脸来看着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地说：&ot;对不起。

但是‐‐您知道我的意思&ot;。

我知道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