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人声混入她话音中。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仍然猎奇地将她当成一个女犯，和青州衙门前的观杖刑的人一样，甚至还带着些许腌臜的幻想。

没有人知道她为芸芸众生牺牲了什么。

但她云淡风轻地说完这句话，坦然地面对周遭恶意。

她不知苦吗？顾有悔并不愿意这样想。

&ldo;诶，停下。

&rdo;

说着，顾有悔跳下车来。

起头差役想着好不容易一路平静地倒了帝京，只想赶紧在刑部办了交接返回青州，生怕这会儿再出什么事端，忙道：&ldo;顾小爷，您有什么事，不能到了刑部再说吗？&rdo;

顾有悔摆了摆手，走向一个卖梨膏糖的摊贩，一面走一面道：&ldo;买包糖，不耽搁你正事。

&rdo;

说完，掏出铜钱抛到摊贩手中，&ldo;来，给小爷抓一包。

&rdo;

那摊贩有些犹豫，看了看后面的差役和囚车中的女人，又看向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ldo;这……&rdo;

&ldo;赶紧的，你们大齐律难道定了不能卖糖与人犯吗？&rdo;

差役只想赶紧走，便对那摊贩道：&ldo;快买给他，买给他。

&rdo;

官大爷发了话，老百姓还能说什么，忙收起铜板，用牛皮纸包好糖递给他。

顾有悔拿了糖走到囚车旁，穿过木栏将牛皮纸包递了进去。

&ldo;吃过吗？&rdo;

纪将抬手接过来，&ldo;这是什么。

&rdo;

顾有悔侧坐下来，示意差役起行，&ldo;就知道你没有吃过，这个啊，叫梨膏糖，从定州起，我想了一路了，来帝京一定带你吃这个。

一会儿入了刑部，我不知道我那个顽固的爹，还准不准我守着你，怕再递东西进去就不容易了，所以，你这会儿快尝一个。

&rdo;

他抱着剑，似乎说到了什么得以之处，与美好的女子分享同年所爱，他快意地在车上晃起了一双腿。

纪将静静地望着他，竟有些莫名的动容。

她低手打开牛皮纸包，那是一颗一颗褐色的方粒。

她捡起一颗放入口中，浓厚的甜钻入舌底。

&ldo;甜呀。

&rdo;

顾有悔笑道：&ldo;是吧，纪姜，你对帝京如数家珍的，我吧……就只记得这家梨膏糖，以前小的时候，我皮得很，不爱读书，只喜欢和王沛那小子在武场里鬼混，我爹每次把我从哪里拽出来，都把我揍得皮开肉绽，还罚跪祠堂，我娘啊……那会儿就拿着这个糖来祠堂看我。

那个时候，山珍海味也吃过，但就是觉得，再没比这个东西更好吃的了。

&rdo;

纪姜低头望着那牛皮纸包里的糖方。

口腹最带来最直接的感受，顾有悔这个人，是江湖人间放在她手边的一道缩影，人所思甚多的时候，一定会被思虑所伤，此时能带来慰藉的，恰恰正是人间温暖的垂涎，和这些朴实又饱含人情味的食物。

她不觉又捡起一颗放入口中。

&ldo;顾有悔啊……&rdo;

&ldo;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