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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这种种特出的态度,颇使人疑心曹雪芹笔下塑造的贾宝玉亲昵少女和婢女的憨态,是否多少也受了阮氏叔侄的启发。

(《红楼梦》第四十三回写正当贾府诸人替凤姐庆寿辰的那天,宝玉忽然不让家人知道,穿了素服,和茗烟骑了马到郊外去哭祭因他而自杀的,他母亲的婢女金钏。

第七十七回私自出外访睛雯。

这种种行径,便和阮咸居丧借驴追姑家婢不无相类之处。

)曹雪芹本就与阮籍个性相近,上文已引过,史家说阮籍&ot;嗜酒荒放&ot;,本传也说他&ot;宏放&ot;&ot;不羁&ot;,曹雪芹嗜酒那是他朋友诗里多次提到过了。

而且人们也说他&ot;素性放达&ot;或&ot;素放浪&ot;。

阮籍&ot;能啸&ot;,&ot;善弹琴&ot;。

曹雪芹能&ot;击石作歌声琅琅&ot;,&ot;燕市悲歌酒易醺&ot;。

张宜泉说的&ot;白雪歌残梦正长&ot;,&ot;琴裹坏囊声漠漠&ot;,当非空套语。

宝玉也会弹琵琶,唱曲。

我看最值得注意的还有一点,阮籍本传说他&ot;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ot;。

这个&ot;痴&ot;字在《红楼梦》里是个很重要的意境,是描述&ot;情&ot;的中心观念。

首回开场的诗里已揭出:&ot;更有情痴抱恨长。

&ot;空空道人对石头说,你那一段故事也&ot;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ot;。

随后记载曹雪芹在悼红轩披阅增删之后,所题一绝又有&ot;都云作者痴&ot;。

这正是雪芹自己承认&ot;时人多谓之痴&ot;了。

而那僧对甄士隐所说关于香菱的四句言词,头一句也是&ot;惯养娇生笑你痴&ot;。

警幻仙姑说自己是&ot;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ot;。

太虚幻境的对联也指出&ot;痴男怨女&ot;的&ot;情不尽&ot;。

配殿各司的头一个就题作&ot;痴情司&ot;。

警幻仙姑评价宝玉的最要紧的一句话就是:&ot;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ot;。

宁荣二公之灵嘱托仙子的是&ot;万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ot;。

众仙姑的名字又是&ot;痴梦仙姑&ot;,&ot;钟情大士&ot;。

《红楼梦十二支》的末了一曲也说:&ot;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ot;第五回末之前总叙全书轮廓,这回末了一句话就说宝玉是&ot;千古情人独我痴&ot;。

事实上,雪芹笔下的贾宝玉时常有&ot;痴狂病&ot;或&ot;痴病&ot;。

就是那甄宝玉也是&ot;憨痴&ot;。

黛玉也一样有&ot;痴病&ot;。

连《红楼梦》第百二十回末了的两句诗:&ot;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ot;。

正用一个&ot;痴&ot;字作结。

这两句诗是否曹雪芹原意固是难说,但至少续书人或编书人也早已知道这&ot;痴&ot;是全书一个重要观念了。

阮籍被同时人说是&ot;痴&ot;,我看对&ot;雪芹&ot;的小说构思不无影响。

我们知道,阮籍&ot;博览群籍,尤好庄、老。

&ot;并曾著有《达庄论》,讥儒美庄,或以庄老释儒。

《红楼梦》写宝玉喜读《庄子》,&ot;细玩&ot;《秋水篇》,&ot;看的得意忘言&ot;。

又续《胠箧篇》文。

这一切都表现曹雪芹在思想上也非常接近阮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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