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备下了马车，她便顶着洋洒细雪入了西宫。

萧武川在湖心亭里等着她。

那湖心亭修筑在水上，四面皆是平平池面。

八角的飞檐上，积着些微白色，如洒了春日新絮。

时有落雪飘扬着坠入湖面，泛开一圈细小涟漪来。

几条荷杆孤零零矗在碧水之中，像是已在这儿待了十好几年。

四下极静，落雪无声。

姜灵洲循着九曲石桥，慢慢走到了那亭前。

伞面之上，已是沉沉的了。

萧武川坐在亭中，望着湖心里那两道荷杆，像是不会动的石像似的。

瘦削的面颊上，竟然有几分气色，目光也有了几分神采。

姜灵洲一望之下，竟觉得那令人惊艳无端的翩翩美少年又回来了。

&ldo;摄政王妃来了？&rdo;

他听见脚步声，回了头。

他那因久不见天日而显得极其苍白的面孔，彷如被雪染就；眸光微亮，如同初初见到心上女子的纯澈少年一般。

&ldo;见过陛下。

&rdo;姜灵洲收了伞，低身一礼。

&ldo;免礼吧，坐就是了。

&rdo;萧武川一笑，抬起了空空衣袖，瘦削手臂指了指石桌对面的位子，&ldo;这儿本当是留给你的。

&rdo;

他打量着姜灵洲，眸光愈亮，只觉得面前的女子真是美极了。

不一会儿，他低声道：&ldo;今日召摄政王妃来，只是想与王妃说些话罢了。

待说完了，便送摄政王妃出宫去。

&rdo;

&ldo;陛下但说无妨。

&rdo;

萧武川安静了好一阵子，望向那亭外落雪，慢慢道：&ldo;朕常常想，若是朕不曾误解三叔，又听信了二叔之言，与三叔较了一辈子劲，是不是今日的景色，便会有所不同？&rdo;

姜灵洲没说话，他又继续道：&ldo;朕这一辈子，也只是庸庸碌碌，毫无所为。

与父皇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rdo;

&ldo;……陛下，&rdo;姜灵洲开了口，低声道，&ldo;&lso;一辈子&rso;可还长着呢。

哪是这短短十数年可说完的？&rdo;

&ldo;这话，摄政王妃说给旁人听便可以了。

朕这身体如何，摄政王妃还不明白么？&rdo;萧武川笑容愈益灿烂，便如春风过庭、吹开一院棠梨般，满目皆是棣华，&ldo;兴许，当年朕不与三叔较劲，最终……娶了你的，便是朕吧。

&rdo;

他还是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ldo;是朕先向齐国求娶河阳公主。

&rdo;他垂了眼眸，低声喃喃，&ldo;若是这一切都不曾有过，那也许今日我俩便可在此地对饮赏雪，共赏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