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子里坐了这么一会儿，只听得外头朔风呼啸，紫禁城的夜晚就是这样，除去风声虫鸣，还有数不清的走兽鸟雀，保不齐晚上还有刺猬一头撞进来，那些狸猫老鼠，更不用说了。

&ldo;你自己住在这，害怕么？&rdo;严鹤臣突然问。

他向来也不是个习惯关心别人的人，这话说出口，他自己反倒觉得有几分别扭，明珠没那么细心，也没有深思他的话外之音，只老老实实地答：&ldo;有时候也怕，初入宫的时候还在仰光门那边看见过蛇，如今惯了，也好些了。

&rdo;

严鹤臣张了张嘴，想跟她说，不如叫了个人来和她作伴，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吞了回去。

真是糊涂了，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如今怎么连分辨是非的本事都不成了？

又坐了一会儿，严鹤臣说：&ldo;你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去找严恪，他每隔三日在仰光门那里上夜，找到他便是找到我。

&rdo;说罢扶着桌子站直了身子，方才失血过多，又打起精神说了好一会子话，精力不济，身子晃了晃，明珠下意识伸手去扶。

严鹤臣不喜欢被旁人瞧见自己病恹恹的模样，本想躲开明珠伸过来的手，鬼使神差的，到底没躲开。

隔着布料，感受不到她手的温度，可柔韧如蒲苇的力道，却传进他心里。

明珠送他到四库馆门口，严恪在门外守着，明珠松开手轻声说：&ldo;严大人就麻烦你了。

&rdo;想了想又补充，&ldo;莫要沾水，每日都要让太医来换药。

&rdo;她垂着眼睛低声地说着，从不知道这小女郎还有这般絮絮叨叨的一面。

这话大有一种自家人的感觉，严恪听得奇怪：&ldo;姑娘说哪里话，这是我该做的。

&rdo;

严鹤臣抿住唇，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微光。

走在永巷悠长的路上，严鹤臣神色如常，根本叫人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来，他脑子里依然转过许多念头，突然想到什么，道：&ldo;明日和何福海说一声，给明珠腾挪一间干净屋子来，离园子远些，把窗户钉好，别让走兽进来。

&rdo;

严恪点头说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做奴才的哪个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屋子里进个把老鼠也是平常事。

他看了一眼严鹤臣，没敢再说旁的话。

严鹤臣自那日来过之后，有三天没有谋面，严恪在第三天午后来过一次，说是给她找了一个新的住处。

明珠见缝插针地打听了一下严鹤臣的近况，只见严恪皱着眉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ldo;干爹歇了两日便去御前了，明明没好利索，偏偏伴驾到深夜，谁劝也不听。

忙起来的时候，药热了两三遍才想起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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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哦了一声，心中亦五味杂陈，严鹤臣原本有句话倒是说着了，若想人前显贵，到底还是要人后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