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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一是执意在上游被树,空耗朝廷银钱,其心可诛;罪二是远近两堤实则无益,乃是陈信芳为了敛财凭空妖言;罪三是大动河工不顾及两岸百姓,以至怨声载道,滋生民愤;罪四是谎报进度欺君罔上;罪五是贪污受贿,昧了朝廷拨下来的百万工钱;罪六是狂妄自大聚众闹事;罪七是不肯交卸事权……
他写得义愤填膺大动肝火,遣词用句多有不实夸大和自相矛盾之处,信以为真的顾和章却勃然震怒,当即便下旨让他将陈信芳押解回京,审也未审便投进了大理寺狱。
许令均顶着盛怒去求情,踏进显昌殿前他还是风光无两的都官尚书,下午出了宫门,就已成了与郑歆平级的许侍郎。
其后治书侍御史张晖联合几个御史言官上疏为陈信芳伸冤,言其罪轻责重,贪污、扰民也是子虚乌有。
但新帝本就想找藉端打压顾邺章的亲信旧臣,此时主意已定,非但没有查证,反将上言的几位都罚了半年俸禄。
吏部尚书卢颢被架空,许令均被剥离了权利中枢,连御史台也逐渐开始名不副实,自此再无人敢为陈信芳说话。
诸事方告一段落,顾和章便急不可耐地踏进了秋棠宫。
秋棠宫荒凉破败,顾邺章住的这承光殿更是四壁空空,一张木床,一张屏风,一张书台,一架杂书,就是全部的消遣。
门是虚掩着的,炭火烧出稀碎的噼啪声,他进来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但顾邺章已经似有所察地转过了头。
可他却并不像顾和章期待的那样意志消沉,乍一看上去反而比前次见面健康许多。
拜他所赐,没了缠身的政务,又笃信对方不敢动自己,十几年来顾邺章的作息从未这么规律过。
只除了毒发时难捱些,吃的用的差了些,倒也还忍得。
多日未见新人,顾邺章凤目微掀,仍斜倚在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梨花台边,“才登大宝,便等不及要来奚落旧日的皇兄吗?”
他并不行礼,话中亦带刺,但顾和章隐忍久了,倒是没有像在徽行殿那日般容易动怒。
当时在场的毕竟都是只忠于他和外祖的爱将,而皇位会催着人精于伪装,更何况他早就轻车熟路,惯于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
而今他才是最后的胜者,是名正言顺的嫡出正统,顾邺章的心腹臣子徐璟仞和王士镜先后投诚,后者连妹子都献了上来。
不识时务的许令均被革去实职,占据河道的陈信芳更是被打入大理寺狱,如今太华殿上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他没有必要在已然落魄的凤凰面前掉价。
微微一笑,顾和章语调悠扬:“皇兄嗓子怎么哑了?改日朕让人给您送几包甘草茶来。
哦,或许您更爱浮金盏,但朕已尽数赏给了独孤丞相,让他掌笔修史。
便只好委屈皇兄将就将就。”
独孤正固执守旧,就像一根三百年没见过光的朽木。
若他修史,那定然是秉笔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