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进之出言嘲讽之后，李述却并不回答，她沉默地看着崔进之，崔进之则沉默以待，仿佛对峙，又仿佛于沉默中细数过往纷纷。

良久，李述终于开口，&ldo;崔进之，你走到这一步，有没有后悔过?&rdo;

崔进之闻言，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ldo;后悔?李述，你怎么有脸问我这句话?金杯同饮，白刃不饶，这句话你忘了么?&rdo;

崔进之猛然从暗处窜了出来，直直扑在牢房门口，隔着木栏，几乎就要贴上李述的脸。

他同她对视，目光里尽是怨恨。

&ldo;你记起来了么?还是说你都忘了?&rdo;

李述被崔进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后退，崔进之的手却从门里伸出来，将她的胳膊紧紧抓住，他像是溺水之人，爆发出巨大的绝望。

&ldo;你要是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遍。

&rdo;

&ldo;我没忘!&rdo;李述被他钳住胳膊，被迫迎着崔进之刀一般阴冷的目光，她明明痛极，却无法后退一步，干脆也不想后退。

她看着崔进之，慢慢开始回忆，&ldo;五年前，太子有意将安乐公主嫁给你，我不高兴，所以我想办法搅黄了你们的婚事，自己代替安乐同你订亲。

因为这件事，青萝日夜惶恐，诈死避祸。

&rdo;

&ldo;从这件事起，你觉得我做事不择手段，开始厌我。

&rdo;

二人的分歧与疏远绝不是一日两日酿成的，太多事情阻隔在其中。

&ldo;你我订亲之后，成婚之前，有一日我路过御花园，正巧遇到父皇在读书。

父皇正好在读史书，读到&lso;兔死狗烹&rso;的故事，就问我怎么看那些斩杀功臣的帝王。

&rdo;

&ldo;我为了迎合父皇，便只说了八个字，&lso;金杯同饮，白刃不饶。

&rso;&rdo;

荣华富贵自然可以共享，但一旦臣子的权力真正威胁到了皇权，那么就应该铲除。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李述将史书中无数故事，融成了这么一句话。

崔进之听到这里，咬着牙道，&ldo;就是因为你这句话，帮皇上下定了决心。

南疆之战时，我两位兄长真的是不慎战死沙场的吗?不是的，是皇上暗中让人做了手脚!从那天起，我们崔家就一蹶不起。

都是因为你!&rdo;

李述脸色苍白，顺从的点了点头，&ldo;是，从这件事起，你认为我为了讨好皇上不顾你们崔家死活，甚至认为是我进献谗言，才导致你们崔家彻底没落。

&rdo;

青萝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难以磨灭的血亲之仇。

她那时刚从冷宫出来不久，政治敏感性并不强，不知道正元帝正在为崔家头疼，不知道自己随意一句附和的话，就会酿成崔进之两位兄长的死亡。

李述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