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淮的眼瞳陡然凝聚起来，一瞬间钉在他身上，居然细密有如千针齐刺。

一定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沈竹晞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驱逐出去，一边三言两语的讲述了在雪山上遇到的那个面具人。

&ldo;这人是纯术法高手？那就不是殷景吾了。

&rdo;陆栖淮沉吟道，忽然面色一肃，&ldo;朝微，你也太不上心了，你若是稍微注意点，怎么会被他推下去？要是我没有及时拉住你……&rdo;

&ldo;你以后一定要学会提防着外人，知不知道？&rdo;陆栖淮伸手抓住他肩膀，晃了几下。

&ldo;疼疼疼！

&rdo;沈竹晞叫出声来，然而陆栖淮修长的手指有如愈收愈紧的铁箍，丝毫不见放松。

他眼珠一转，忙不迭地点头，向后退去，&ldo;好说好说，都听你的。

&rdo;

陆栖淮松开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沈竹晞满心不自在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忽然叹息道：&ldo;朝微，你可真是……&rdo;

&ldo;别人都要杀你、与你动手了，你怎么言辞之间仍旧在回护他？&rdo;

&ldo;你怎么总是不晓得多防备别人一点？要是你提防一些，他的剑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

&rdo;

&ldo;你以后一个人，身份特殊，名气又大，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伤害‐‐&rdo;

沈竹晞听了多时，早已按捺不住，这时撇撇嘴，不满地说：&ldo;我是天真，又不是傻！

再说‐‐&rdo;

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上来：&ldo;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你这么有智谋，阿袖那么聪明，只要你们在，我就不会出事的。

&rdo;

&ldo;陆澜，别生气了，你看你每次发火的时候，都絮叨得那个卖瓜的王婆。

&rdo;沈竹晞攥住他衣袖，软语恳求。

&ldo;……&rdo;，迎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陆栖淮居然无法说出拒绝的字眼。

内心的悲哀和茫然如潮水一般泉涌上来，自己却一个字都不能对他明言。

他怔怔地盯着沈竹晞，手指在衣袂下缓缓收紧。

沈竹晞不笑了，肃容道，颇有几分关切：&ldo;陆澜，你怎么了？&rdo;

他摸摸鼻子，转移话题：&ldo;你之前吹笛做什么？探幽吗？&rdo;

陆栖淮淡淡道：&ldo;我想问问长眠在这里的亡灵有没有见过你，好去找你。

&rdo;

前方，南离古寺在望，敦与神像巍峨的白玉底座绵延在目，他向少年伸出手来：&ldo;走吧。

&rdo;

万丈高台上敦与神像顶天而立，到了近前，沈竹晞才看清楚，这么巨大的一尊神像，居然全是用上好的蓝田玉精心雕琢而成，即使小到其中方寸之地，也是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他仰头看去，敦与神人的脸隐在重云深处，看起来只是淡淡的眉目，像烟云一样望不真切。

他白玉的衣袂垂落，一手指天，另一只手平平地摊在那里，然而奇异的是，仿佛有一缕青烟自它手中袅袅升起，在蔚蓝色的天穹里摇曳不见。

沈竹晞定睛看去，不禁愕然：&ldo;哎，是阿袖，她怎么在那上面？&rdo;

神像宽厚的手掌约有四五丈宽，那里，水蓝长裙的女子侧卧在冰凉的玉石上，日光下彻，映照得她整张脸居然也有美玉般的碧泽，纵然是昏过去，她发鬓上的翠翘、金钗、花钿依旧一丝不苟地缀在发间，这时在阳光下，清光万千。

然而，即使是隔这么远，沈竹晞依旧能清楚地看出，云袖露出的半截手臂，连同她脸颊眉心，都是一种诡异的深碧色，与白石一衬，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