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飞檐走壁，时隐时现，趋至皇宫西门沿着宫墙奔了百余步，竟跃入宫墙里去了。

东方远远看他那一跃之势，身法恍然有些熟悉，却又不确定。

但见那人奔逃之势渐缓，应是精力疲敝。

只是他若是宫中之人，一入宫门便安全了，然而东方此时入宫若被发现便解释不清。

只一闪念间，东方已随他跃入宫墙。

这人从北绕过文渊阁后廊，往上苑偏僻的西北角去了，两人你追我赶到一片木樨丛间，看看赶上了，那人几下穿梭，隐身在了灌木中。

东方追过木樨丛时，眼角余光瞥见那高处栏杆侧站着个素衣之人。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夏虫低鸣。

东方缓缓走过去，借着黯淡的灯火月色，看见那长亭梁楣上写着三个篆字‐‐解语亭。

待得他走进亭子里，便辨出那人背影，正是早上才见过的承锦。

承锦默然凭栏，如遗世独立。

她身侧灯柱上点着一盏宫灯，映得她淡绿色的衣裙偏白，却不是那个白衣人的服色。

东方走到栏杆边时，承锦转头看了他一眼，却似乎并不吃惊。

东方四面看看，方才那白衣人已不见踪影，便道：&ldo;公主怎不问我为何在此？&rdo;

承锦轻声道：&ldo;你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不必定要知道。

&rdo;

东方看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画衣，又道：&ldo;更深露重，公主又何以一人在此？&rdo;

&ldo;只是想到早上说的五哥发狠，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rdo;

东方慢慢走近她，觉得她说话甚是奇怪，&ldo;他曾在这里发过狠么？&rdo;

&ldo;不，他曾在这里哭过。

&rdo;

&ldo;啊？&rdo;就算东方再稳重，也不能不对此好奇。

他心下盘算要如何接她的话，承锦却已然接着说了下去。

&ldo;那天是一个除夕，宫里通夜饮宴。

那时我喂着一只猫叫团花。

我抱着它和几个宫女在上苑看新制的彩灯。

团花被爆竹声一吓，从我手里惊走了。

我一路追着它跑，从那桂树丛中钻过来，就看见五哥一个人站在这解语亭里。

&rdo;

&ldo;亭栏下只有一盏宫灯亮着，昏昏暗暗的，我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看见远处的烟火不停地开落。

我看他这般默默站着，肩膀却在微微发抖，就走上去，扯了他袖口问：&lso;五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rso;五哥却像是忽然一惊，一把抓住我胳膊，我被他抓得惊叫起来。

他看清是我，慢慢蹲下身，我才陡然看清他眼里的恨意和泪光。

我一生都没有见过这样凌厉的恨，吓得哭了，伸手摸他的脸，哭着断续地说：&lso;五哥，你莫哭。

&rso;他眼泪却一下子流了出来。

我自己倒不哭了，只帮他擦眼泪。

他蹲着不动，由我擦，我却怎么也擦不干。

&rdo;承锦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