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光站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没有朝向新人，只是那样直直地站着。

幸而司仪见惯了这样尴尬的场面，在全场长达两三分钟的寂静之后，打圆场道：&ldo;看到姐姐给了爸爸一个深深的拥抱，妹妹是不是也应该来一个?&rdo;

朱晓光只好勉强地伸出双臂在张大伟的肩膀上轻轻环绕了一下。

轻轻地触碰一下他周围的空气，就足以让她再次战栗。

从今晚开始，张大伟就要正式住进她们的家了，他原来也来过夜，可每次母亲都会提前告诉她：&ldo;你张叔晚上要过来商量点事。

&rdo;母亲还把她当作小孩子哄。

朱晓光就带着牙刷和换洗衣服，去音乐老师家睡，第二天早上直接上学。

只有一晚，朱晓光睡得早，母亲和张大伟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

早上洗澡，厕所的门被张大伟打开，他慌忙退出去道歉。

她锁上门，洗了很久很久的澡，不愿意出来。

家里为了省钱没有装太阳能，用的是煤气灶，水不温不凉。

为什么水不能再烫一点儿?朱晓光想。

这会是她未来的生活吗?每一天上厕所、洗澡的时候都会&ldo;无意中&rdo;被撞见，她卧室的门锁依然是好的吗?

朱晓光恍恍惚惚地走下了台，回到自己那桌坐下。

&ldo;吃点儿东西吧。

&rdo;坐在她身边的孙天奇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

母亲让她请同学来参加婚礼，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多么耻于向同学展示自己的家庭生活。

她只请了孙天奇，因为她希望在自己最不幸的一天，能看到一些让自己觉得幸福的事物。

&ldo;我昨天告白成功了。

&rdo;孙天奇忽然凑近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又迅速移开脑袋。

她差点儿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ldo;什么?&rdo;

&ldo;我昨天和……表白成功了。

&rdo;晓光没有听清楚名字，他的这句话在脑海里重新播放了几遍，依旧没有听清。

或许因为她不愿意知道，或许因为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ldo;那蛮好啊。

&rdo;她说。

孙天奇又露出他惯常的害羞的微笑，说：&ldo;一定要帮我保密，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前几天我还在想，考不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办，我成绩又没有她好。

后来觉得干脆一起出国，贵是贵点，不过昨天我爸已经同意一起把她弄出去了。

&rdo;

&ldo;那蛮好啊。

&rdo;朱晓光凭借着一股惯性，再次说道。

他是她不熟悉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大号的男童，是一个跟着眼前的香蕉走的猿猴，她才是那个有着完整的计划和图景却骄矜地不愿意实施的人。

忽然，她发现他并非没有规划，只是规划里没有她。

&ldo;菜心坏了吧，怎么是苦的?&rdo;她低声询问孙天奇。

他却陷入了遥远而甜蜜的遐想中，低头微笑着去搅动小米粥里那头黑粗的海参，海参就像是还活着，在寡淡的黄色米汤里，愉快地转着圈。